北京絨鳥(絨花)非遺技藝傳承人蔡志偉。新京報記者 王子誠 攝



北京文化守護人蔡志偉,2002年起跟隨北京絨鳥(絨花)第五代傳人高振興學習絨制品制作技藝,2025年被評為該項目市級代表性傳承人。十幾年來,蔡志偉為絨制品項目的推廣與傳承做了大量工作。作品《雙孔雀》在第五屆中國工藝美術博覽會上獲得“中藝杯”銀獎;作品《國色天香》《爭奇斗艷》獲2019年“工美杯”銅獎。為2022年冬奧會制作了頒獎禮服“唐花飛雪”上的帽飾絨花,這也是絨花第一次站上世界舞臺。



細密的蠶絲纏繞于銅絲之上,被精心修剪成飽滿又富有彈性的絨條,再經(jīng)過染、拴、剎、攢等十幾道工序后,一朵盛開的寶相花躍然掌中。這朵在老北京傳承了四百余年的絨花,出現(xiàn)在2022年北京冬奧會頒獎禮服“唐花飛雪”的帽子上,一前一后鑲嵌的兩朵老北京絨花,由北京絨花(絨鳥)第六代代表性傳承人蔡志偉“操刀”制作。這也是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北京絨花首次登上國際舞臺。

 

近日,新京報記者來到位于通州區(qū)宋莊藝術園區(qū)的絨花制作工作室時,蔡志偉正俯身于工作臺前,靈巧的雙手在整理一個用紫色絨條組裝成的鳳凰尾羽,最長的一根絨條長30余厘米——那是他耗時三個月,為參加明年中國工藝美術博覽會精心打造的《鸞鳳和鳴》頭飾的核心部件。蠶絲細密如霧,在他手中卻馴順地纏繞于銅絲之上,仿佛被賦予了生命。

 

在機器可以復刻千萬花朵的時代,他卻執(zhí)意用手工搓捻出一朵永不凋零的“榮華”。蔡志偉從師父那句“不知如何去見祖師爺”的嘆息中接過火種,在二十余載光陰中,不僅復活了一門瀕臨失傳的技藝,更讓它穿越時空,綻放在國際秀場、都市街頭和年輕人的日常之間。他認為,真正的傳承不是將傳統(tǒng)供奉于高閣,而是讓千年絨花,重新“開”進今天的生活。

 

京城“絨鳥張”,傳承宮廷技藝

 

蔡志偉手握剪刀沿絨條邊緣緩緩行走,剪刃起落間,一片弧度優(yōu)美的鳳羽悄然成形。這不是機械復制的規(guī)整,而是手下每一毫米的推敲都注入了對傳統(tǒng)的理解與當代的審美。桌案上散落著霞光紅、霽青藍的絲絨,皆由礦物精心染就,色澤溫潤而不艷,恰似將天邊云霞斂入掌心。

 

“這個作品本來已經(jīng)完工,但我認為鳳凰尾羽的層次仍欠一分靈動?!彼⑽Ⅴ久?,小心拆解數(shù)層,重新調(diào)整絨條角度。指尖反復捻轉(zhuǎn)、按壓、梳理,動作沉穩(wěn)如禪,每一次指尖的起落都是與千年手藝的對話。

 

聊起絨花,蔡志偉言語間充滿了對這項傳統(tǒng)手藝的熱愛與感慨。在他看來,絨制品在人類追求美的歷史長河中扮演著非常關鍵的角色。


蔡志偉正在工作。新京報記者 王子誠 攝

 

他的邏輯起點很樸素:“人都是需要美的?!币坏┥罡辉A?,人們對美的追求自然會涌現(xiàn)。絨花相傳起源于隋唐時期,特別是與唐代的一位妃子有關。據(jù)說,她為了遮蓋臉上的疤痕,讓侍女采摘鮮花戴在頭上裝飾。這個傳說雖未必可信,卻反映了一個真實的歷史背景:唐代國力強盛,生活富裕,宮廷貴婦與仕女間盛行戴花的風氣。從《簪花仕女圖》到敦煌壁畫,都能找到當時女性頭戴花飾的生動證據(jù)。

 

鮮花雖美,但難以持久,冬天更是無處可采。于是,為了滿足人們四季對美的需求,聰明的手藝人便創(chuàng)造出了永不凋零的假花——這是絨花一個很重要的來源。北京絨花大概要追溯到明朝,《明會典卷》中有明確記載——工藝分188種,工匠有11800人。絨花工藝在明朝末年形成了產(chǎn)業(yè),并在清朝發(fā)展至鼎盛,主供宮廷貴人享用。與故宮相距不遠的花市大街逐漸成為絨絹紙花的集散地,“花市”之名正是因此得來。后又創(chuàng)意出各類禽鳥造型,傳承自北京的絲絨制品便統(tǒng)稱“絨鳥”。蔡志偉正是京城“絨鳥張”一系的傳承人。

 

“現(xiàn)如今,絨花在中國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中的地位并不高?!辈讨緜フf,很多人更推崇“燕京八絕”之類被視為高大上的宮廷藝術,認為絨花是“上不了臺面的民間藝術”,但事實并非如此。他分享了一個有趣的對話:一位做宮燈的老師傅對他說:“小蔡,咱倆是一輩兒的?!?蔡志偉不解,老師傅解釋道:“我是‘宮’燈,你是‘宮’花,真正名字里帶‘宮’字輩兒的,可就咱倆。” 

 

“‘宮花’自古就是一個有官方、宮廷背景的正式稱謂,絨花在歷史上的地位其實非常尊貴,是名副其實的宮廷藝術?!痹谒磥?,絨花不僅曾引領時尚,更是擁有深厚宮廷血統(tǒng)的高超技藝,它值得被更多人了解和珍視。

 

“綻放”冬奧會,重回大眾視野

 

最近一次讓絨花備受矚目的,就是2022年北京冬奧會。在“唐花飛雪”頒獎禮服中,禮儀人員帽子上所佩戴的裝飾,正是由蔡志偉團隊制作的絨花作品。

 

“當時從正式投入制作到最終完成,我們實際用了21天?!被貞浧甬敃r的情景,蔡志偉感嘆,“最大的挑戰(zhàn)其實不是制作,而是調(diào)色?!?/p>

 

據(jù)介紹,冬奧會有自己一套專屬的色彩系統(tǒng),雖然主體也是五色,但每種顏色都有特別的要求和寓意。比如紅色不叫“中國紅”,而叫“霞光紅”,要求“紅而不艷”。蔡志偉說,這意味著他們需要通過手工染色,調(diào)和出既正又雅、鮮艷卻不刺眼的紅色,并且在一朵花中還要呈現(xiàn)出深淺不同的層次。

 

“為了這個紅色,我們反復試驗了很久。傳統(tǒng)的染法很容易偏橘或發(fā)黃,一直達不到標準。直到2021年12月初,顏色都還沒確定,時間非常緊張?!焙髞硭麄儾坏貌簧暾堈{(diào)整計劃:先制作已經(jīng)確定的藍色部分,同時繼續(xù)攻關紅色。他們嘗試使用礦物染料反復調(diào)配,終于染出了符合要求的“霞光紅”,在截止日期前完成了帽子上所需的近200朵絨花。

 

這次在冬奧會上亮相,可以說是近年來絨花作為中國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,第一次站上國際矚目的世界舞臺。蔡志偉說,其實早在幾十年前的北京絨鳥廠時代,絨制品就經(jīng)常出國展覽、拿獎,但那時更多是作為工藝美術品。而從非遺傳承人的角度來說,冬奧無疑是一次重要的展示,讓這項傳統(tǒng)技藝重新回到了大眾的視野中。

 

拜師已而立,為“一句話”入行

 

實際上,蔡志偉并不是從小學習這門手藝。真正遇見絨花是2002年,那一年他31歲。

 

“我從小在原崇文區(qū)長大,那里有非常出名的花市大街,集中了很多傳統(tǒng)手工藝老廠子,絹花廠、絨鳥廠、料器廠、漆雕廠……都在那一帶。所以崇文區(qū)以前號稱‘手工藝之鄉(xiāng)’?!辈讨緜フf,上學時,手工課也特別多,捏面人、剪紙、扎風箏,他都特別喜歡,心里一直埋了顆種子:想正經(jīng)學一門手藝。

 

有一次,他在新聞上看到一篇報道,北京絨花第五代傳承人高振興老師在報道中說:“這門手藝現(xiàn)在沒人愿意學,再找不到徒弟,恐怕就傳不下去了?!?/p>

 

“那句話一下子戳中了我。”蔡志偉說,他立刻想法聯(lián)系上了高振興老師,提出想跟著學手藝。

 

見師父第一面,他印象特別深。高振興直接對他說,“最近來找我學手藝的人不少,但目的性都太強——有的美術老師想學一兩個月就去教課,有的想趕緊靠這個賺錢……到現(xiàn)在,我沒收到一個能沉下心來的徒弟。”

 

他還說了一句讓蔡志偉至今難忘的話:“我真不知道以后去了那邊,該怎么見我?guī)煾??!边@句話戳進了蔡志偉的心里。他看著高振興說:“您看看我,我是真想來學的?!?/p>

 

但師父家的條件并不適合帶徒弟。老式的兩居室,客廳只能算個過道,擺張桌子之后,人側著身才能過去。他直擺手:“你看,我連個教你的地方都沒有。”

 

那時候蔡志偉自己做生意,在昌平區(qū)有一個帶院兒的房子。他就跟師父商量:“我那兒地方大,您要是愿意,我每周一接您去我那兒,周五再送您回來。吃住都跟我一塊兒,您就當換個環(huán)境散散心?!?/p>

 

就這樣,蔡志偉開始跟著高振興正式學手藝。每周接送,同吃同住,整整學了兩年。


蔡志偉正在工作。新京報記者 王子誠 攝

 

學習的過程其實非??菰铩!叭魏我婚T手藝,反復地練同一個動作,打磨同一種細節(jié),都不可能‘好玩’。”蔡志偉說,其背后需要的是專注和安心。

 

他從小就喜歡動手,也有繪畫基礎,這為學習絨花提供了助力。“我很感激小時候我爸讓我學畫畫,沒想到幾十年后,在這條路上用上了?!辈讨緜ジ袊@道,“回頭想想,一切都是機緣——生在崇文、喜歡手工、碰巧看到報道、遇見師父、恰好那時我有時間也有地方……可能就像人們常說的: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?!?/p>

 

件件是“孤品”,把手藝“磨”進心

 

兩年后,師父因為身體不太好,就不再去昌平的小院里和他同吃同住。只有遇到問題,他才去向師父請教。那些年,他還向師伯劉存來請教過?!笆炙囘@條路,從來就不是‘學完’就算的,到現(xiàn)在我也還在學?!?/p>

 

蔡志偉說,其實在師父身邊的時候,他反而沒有做出“成功”的作品——因為有依賴性。記得他第一個獨立做出來的是一只公雞,師父最后又幫忙修改完善,但他總覺得那是師父的作品,而不是自己的。

 

真正開始成長,是在離開師父之后,得靠自己琢磨了。第一批,他做的還是公雞,自己覺得挺好,拿出去賣,回頭看卻越看越覺得別扭——頭做得太大了。做第二批,還是不滿意,再到第三批……慢慢才摸到門道。

 

說起和師父之間的故事,也沒有太多的“溫情套路”。他說,老一代的師傅教學很傳統(tǒng),不會主動一步步細致地講,很多時候得靠“偷師”。

 

“我姥爺以前也是手藝人,在天津?qū)W皮匠。他早就告訴我:學手藝,你得會‘偷’。要偷看、偷學、偷琢磨?!辈讨緜フf,他的師父也是這樣。比如搓絨條,師父瞥一眼他的手,就說一句“自己琢磨”;做公雞尾巴,要剎三百根絨條,師父說:“剎一個你看看”,剩下的由自己悟。

 

蔡志偉的性格比較內(nèi)向,不好意思一直追著問,怕師父嫌煩。“本來,我想學手藝是因為不喜歡和人打交道,想安靜做點東西,結果沒想到,學手藝也要和師父‘打交道’?!辈讨緜ガF(xiàn)在回想起來,他學手藝,就是日復一日地琢磨、試錯、慢慢進步。也許正是這種“靠自己”的過程,才讓他真的把這門手藝“磨”進了自己的手里、心里。

 

北京絨花的工序特別復雜,完整做下來有20道,最核心的步驟有三個——拴拍子、剎活兒、攢活兒。而最考驗手藝的就是拴拍子和剎活兒。


北京絨鳥(絨花)作品。新京報記者 王子誠 攝

 

拴拍子就是做絨條,這也是做絨花的基礎,是5道小工序的合稱:梳絨、拴銅絲、剪拍子、對條、搓條。為啥叫“拍子”?因為要把銅絲一根根排開拴好,樣子特別像羽毛球拍或者蜈蚣腿,所以老手藝人都管這叫“拴拍子”。

 

剎活兒,就是修剪造型?!皠x”在北京話里是“收拾、修剪”的意思。這一步要把絨條剪出不同的形狀,像花瓣、葉子、鳥翅等,全看手上這把剪刀的功夫。

 

攢活兒,即組合成型。北京人打麻將愛說“攢一局”,攢就是把零散的部件組裝起來,把花瓣攢成一朵花,再把花、葉、鳥攢成一件完整的頭飾。這一步不光考驗手藝,更考驗審美和造型能力。

 

“雖然現(xiàn)在很多工藝品用機器做得既逼真、成本又低,但機械化對絨花這門手藝構不成挑戰(zhàn)?!辈讨緜シ浅S行判?,因為早些年絨花也試過機械化生產(chǎn),結果失敗了。

 

“比如網(wǎng)上有些簪娘用的半機械絨條,或者像‘扭扭棒’那種材料,最早就是絨鳥廠想用機器替代人工而發(fā)明的,但效果始終不行。就算現(xiàn)在機器進步了,好的機制絨條也沒法和手工精做的比,精細度上差得太遠。”尤其是隨著人們生活和文化水平的提高,越來越多的人反而更欣賞手工藝的獨一無二。它的魅力就在于“不可復制”,每一件都是帶著手藝人溫度和思考的孤品。

 

巴黎時裝周,老手藝想出海

 

從學習做絨花,到成為北京絨花(絨鳥)第六代代表性非遺傳承人,20多年來,蔡志偉認為自己還沒有做出一件“最滿意”的作品,只能說“相對滿意”——因為每做完一件當時都覺得挺好,可過段時間再看,總會發(fā)現(xiàn)還能改進的地方。

 

如果非要挑一件印象深、自己也覺得挺不錯的作品,那就是他正在做的取名為 《鸞鳳和鳴》 的頭飾。它不是傳統(tǒng)小簪花,而是一個比較大型的整體造型:一邊是舒展的鳳尾和鳳翅,蓮花象征鳳身;另一邊是一只凰,組合成“鸞鳳和鳴”的寓意。

 

這也是他的一次新嘗試。以往絨花頭飾大多以單朵花為主,除了婚嫁鳳冠,這么大體量、有意境的完整造型,非常少見,因此也面臨著不小的挑戰(zhàn):首先,設計和結構得既美觀又穩(wěn)當;其次是工藝極限,制作鳳羽的絨條,一根就達到30多厘米,幾乎突破了以往絨條工藝的長度極限。

 

這么長的絨條,要做得粗細均勻、從頭到尾光滑飽滿,極其考驗手上功夫;修剪的時候要控制好力度和角度,一氣呵成剪勻。對他來說,這件作品更像是一次手藝上的自我突破?!拔蚁胱C明絨花不是只能做小花小朵,也能承載更宏大的想象,做出有當代審美又不失傳統(tǒng)魂的造型?!?/p>

 

同時,他也在設計、用途和傳播上力求創(chuàng)新。他認為,傳統(tǒng)手工藝要守正創(chuàng)新,“守正”不是守舊,是守住手藝的魂——那份精細和寓意;“創(chuàng)新”不是瞎搞,是在尊重工藝的基礎上,打開想象力。在他看來,傳統(tǒng)不是放在柜子里的標本,而是活在今天的生活方式。絨花能不能走下去,就看它能不能繼續(xù)為人所需、為人所愛。


蔡志偉展示作品。新京報記者 王子誠 攝

 

“我理解的創(chuàng)新,首先是做出符合現(xiàn)代人審美的作品?!边@是近年來蔡志偉一直在努力的方向:絨花不能只局限于搭配漢服或新中式服裝,他希望自己做的絨花,與西裝、衛(wèi)衣,甚至晚禮服搭配都不違和。為此他們也做了很多嘗試,比如開發(fā)了絨花耳環(huán)、胸針、小頭飾;選用更現(xiàn)代的色彩搭配;造型上保留東方元素,但整體感覺更簡潔、時尚。在他手機里保存的照片中,有的姑娘穿著普通衛(wèi)衣、戴著絨花耳環(huán),也有女士搭低胸禮服、配絨花胸針——一點都不突兀。

 

他還想讓絨花走向國際市場?!澳壳翱矗鈬藢Ρ本┙q花的接受度還有限?!辈讨緜フf,想讓絨花“走出去”,得既保留中國元素,又符合國際審美?!氨热缥艺谠O計一個以四季花卉(荷花、梅、牡丹、菊)為主題的系列頭飾,就是希望能有機會登上巴黎時裝周——用傳統(tǒng)的工藝做出世界能看懂的美?!?/p>

 

在傳承方面,蔡志偉打破了傳統(tǒng)“一對一”的收徒模式,借助抖音、小紅書等新媒體平臺廣泛招生,面向全國乃至海外招收學員?!艾F(xiàn)在到我這兒學習絨花的人,有來自新疆、云南、廣東等地的,前后加起來有四五十個人了。”不僅學員來自天南海北,他還建立了系統(tǒng)化的培訓體系,一邊向?qū)W員傳授技藝,一邊通過代售作品、收購絨條等方式,幫助學員實現(xiàn)手藝變現(xiàn),構建了“教學-創(chuàng)作-銷售”的可持續(xù)傳承生態(tài)。

 

談到未來的發(fā)展,蔡志偉的目標清晰而堅定。他告訴記者,希望能爭取政府支持,在北京市中心建立北京絨花展示空間,解決“酒香也怕巷子深”的困境;通過“全國布點”擴大北京絨花體驗覆蓋面,讓更多人接觸這門技藝;同時,在擴大傳承基數(shù)的同時,重點培養(yǎng)有責任感、有創(chuàng)造力的新一代傳承人,讓絨花真正實現(xiàn)活態(tài)傳承。

 

他認為,非遺商業(yè)化是必由之路,但必須堅持手工本色,“既要養(yǎng)活手藝人,也要守住手藝魂”。

 

新京報記者 陳琳

編輯 張磊 校對 楊許麗